女儿在离家40公里外的县城上学。每天的中午和晚上，我都会给女儿打电话，这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一种习惯。不管工作有多忙，不管身处在何方，我都会一遍遍计算女儿到家的时间，一次次看手机上一分一秒的跳动，生怕有任何的疏忽遗漏，错过了与女儿的相约。打早了，电话那端传来嘟—嘟—的长音，心里不觉有些失望，更多的是焦急，女儿怎么还没到家呀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？其实该回家的时间还没到呢。打晚了，又怕女儿拿着手机左听右看，迟迟听不到妈妈的呼唤。最巧的是女儿刚进家门，我的电话就到了。听着女儿喘着气一声“喂”，然后惊喜的叫：“妈妈—，我正开门呢，就听到音乐响了，哈哈，你真比闹钟还准时啊！” 电话的内容说的也无非是那些老掉牙的话：饭吃得好吗，不要节省钱，要吃饱吃好，天冷多加衣服，要按时到家，别让爸妈担心，学习要用功，作业认真完成，英语背了吗，数学物理有没有难题，有的话问爸爸。在校要听老师话，同学之间相处好……我说得津津有味，女儿早已听得耳朵生出了老茧，嘴里不停地“嗯，嗯，嗯，”心里肯定在嘀咕，“妈妈，你有完没完啊？”有时也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：“知道了，知道了，你说了上一句，下面的我都能背出来了，我要写作业啦！”于是，我只好匆匆挂断，心里还有些意犹未尽，生怕漏了交待哪一样，女儿就会有什么闪失似的，自己也明明知道这是杞人忧天。女儿一句“我能行！”恍然惊觉，她已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，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，像一只羽翼渐丰的白鸽，渴望着展翅飞向蓝天。 特别是遇到阴晴不定的日子，坐在办公室里，听着门外的风，看着窗外的雨，心成了风雨里飘摇的一片树叶，恨不得乘着风，立即飞到女儿身边去。只是为了生活，身不由已啊！那时的我是困于城中的士兵，左冲右突，却出不了城门。只得怅坐于城内，一遍一遍拨着电话号码，想着她是不是带伞了，有没有淋湿，眼前满是女儿在风雨里行走的身影……女儿到家，看着一长串未接来电，笑着给我回电：“妈，看把你急的，我不是好好的吗？”后又嘀咕一句：“我又不是三岁娃娃。”女儿一天天长大，不变的是母亲的心啊！ 接到老师的信息或电话，说女儿上课不专心，做小动作，作业完成得差，或是考试中粗心大意，发挥失常……的时候，我会在电话里耐心地教育她。告诉她，父母在家境并不宽裕的情况下，能让她上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，是为了不埋没她的聪明才智，给她一个好的起点，创造美好的前程。告诉她，光阴似流水，一去不可追，人生是条单行道，没有岁月可回头，少壮不努力，老大徒伤悲。只有向着心中的理想奋力拚搏，尽心尽力，才可以说无悔。也常用毛泽东的《赠父诗》激励她：“孩儿立志出乡关，学不成名誓不还”！有时如果一连几次犯同样的错误，我也会狠狠地批评她，绝不姑息迁就。听到她在电话那端的呜咽，我的心刹时就软了，想到她这么小就一个人在外生活，真的不容易，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，心痛难忍，嘴里还得装出严厉的样子教训她，往往一个电话打完，电话机都被泪水浸湿了。谁又能明白一个母亲如此矛盾的心情？ 家里什么都能省，但和女儿的电话费是绝对不省的，一天两次电话，雷打不动，时间的长短，都因具体情况而定。一听到女儿的声音，仿佛忘了时间的流动，只想听得久些，再久些。女儿的笑声，是天籁的弦音，女儿的语言，是世上最美的乐曲，听到女儿报来的好消息，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，这时，老公会在后面抱住我的腰，“看你乐的，准是女儿又考了好成绩。”一把抢过话筒，“宝贝，让爸爸亲亲！”“叭叭”二下。话筒那一端传来女儿“格格格……”的笑声 总以为女儿是不愿意我们这样多的打电话的，天天老调重弹，烦不胜烦，接我们的电话纯属迫于无奈，而我们却天天乐此不疲。且不说每次听电话时的“嗯嗯”声，甚至有时一句“我作业多着呢，挂啦！”噎得我只好没了下文。回忆她外出上学一年多来，竟从没听她说过想家，想爸爸妈妈，看来已对我们的噜嗦“深恶痛绝”，唯恐避之不及。那天去看她时和她闲聊，说到电话的事，我说，如果你真嫌烦的话，以后我们就少打点。她沉默了一会儿，看着我的眼睛，一字一字地说：“妈妈，你不知道，其实每天一回家，我就在等着电话铃声响起……”我一把搂过女儿，把她抱在怀里，眼泪如决堤的潮水，汹涌而出，我侧过脸去，不让女儿看见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