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，赵秋媛二十岁，只有一米五，巴掌大一张瓜子脸，一双乌溜溜的杏子眼顾盼生辉，穿着一条黑纱裙，上身穿着白底红花的短袖衬衫，腰间系着腰带，显得腰只有盈盈一握，整个人娇小玲珑。

走过供销社篮球场，几个正在打球的小伙子看呆了。

直到人走过去良久，丁建明才听见有人喊他：“建明，你的魂呢，跟人家走了？都喊你几遍了。”

建明半晌才回过神，一向泼皮的他，有些害羞了，道：“别胡说八道。不过你们谁认识她？”

对方道：“老赵家小丫头，咋的了，你看上了，我让我妈给你问问。”

建明红了脸。却没来由地往建明家跑。秋媛爸和建明爸曾是老同事，秋媛在落花镇粮站工作，建明妈将她当做自己闺女。

建明调皮捣蛋，大学没有考上，也进了供销社。他天天来找建明，其实只是想遇见秋媛。

一来二去，秋媛看出来建明对她有意思。有时候喊几个人打牌，建明总是让着她，大家都起哄，闹得秋媛脸红扑扑的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
再后来，两个人开始单独压马路了。小镇上很快就传开了他们的事，自然建明家里也知道了。

建明一日回家，见他妈正等着他，仿佛要训他似的。果不其然，他妈一脸寒霜，道：“听说你和赵秋媛恋爱呢？”

建明笑嘻嘻道：“是呢，正准备请你找建明他妈去提亲呢。”

他妈道：“你了解人家不？就要提亲？”

建明道：“怎么不了解，人家可是咱落花镇一枝花。”

他妈道：“她那么矮，又有先天XING心脏病，你知道吗？对了，她一定瞒着你吧？”

建明道：“她矮咋了，小巧玲珑。有心脏病，我知道啊，那么多人追她，她却看上你儿子了，你还不高兴？”

他妈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：“心脏病会遗传，会影响生孩子。”

建民道：“我非她不娶。”

他妈气得全身发抖，拿着一把扫帚，朝他劈头盖脸打来，建明不躲也不争辩，由她打。

他妈觉得建明是猪油蒙了心了。第二日直接去找了秋媛，直接说了老丁家三代单传，不能娶她这样一个心脏不健全的女人。

秋媛自尊心极强，当场答应不再和建明来往。

结果发生了一件轰动桃花镇的事情。建明偷了他妈的安眠药，闹了自杀，抢救过来，也一直闭着眼睛，面无表情，XING尸走肉一般。

他妈没有办法找来了秋媛，秋媛一看见建明失魂落魄的模样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，而建明听到秋媛来了，便睁开了眼睛，那眼睛里是热切的光。

他妈彻底屈服了，但和秋媛成了敌人——为了这个女人，她的儿子背叛了她，这让她觉得是奇耻大辱。

2

一个晴朗的四月天，牡丹坐在自己家的庭院里——庭院里种满了牡丹，雪白、绛紫、粉红，一朵朵花枝招展，迎风含笑。

庭院里有一个石桌，四个石凳，实际上建明和秋媛只有牡丹这一个孩子，牡丹问过为啥有四个石凳，秋媛就笑，道：“那是给女婿的。”说罢，哈哈大笑，道：“你得领一个像你爸一样的男人回来。”

牡丹领回来了秦安，他们已经结婚了。建明观察了秦安一段时间，满意地道：“这小子像我，有担当。”

此刻，秋媛端着装着枇杷和春见的果盘，坐到了牡丹旁边。

秋媛已经五十岁，但依然精致俏丽，她一身休闲打扮，短发染成酒红SE，然而，她却似乎忧心忡忡。她那明亮的大眼睛里，满是忧戚，对牡丹说道：“你爸仿佛外面有人了。”

牡丹一听，心一惊，但一想，这么多年来，她是亲眼看到爸爸如何对妈妈的，便随即缓了下来，道：“妈，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？别疑神疑鬼了。”

秋媛一脸凝重，道：“昨晚他洗澡的时候，他手机响了，我去接，听到一个女的找他，我就问她是谁，那头就挂了。我有些不安，就翻他的微XING，发现他和一个女人聊天很多，非常暧昧。而且还发了很多红包。”

秋媛说她正准备截图，建明洗澡出来，看她正在看他的手机，一下子过来，竟然对她大吼:“你越来越过分了啊，竟然监视我，看我的手机！”

秋媛一辈子没有被他吼过，又被突如其来发现的暧昧的微XING震惊，一时间心如刀绞，眼泪扑簌簌地掉落。

然而建明仿佛没看见，不发一言，当着她的面，修改了手机密码，进了卧室。

秋媛道：“我曾经以为，就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出轨了，你爸爸也不会。”

牡丹的震惊不亚于那晚的秋媛，她也以为就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出轨了，她爸爸也不会。

毕竟爸爸是为妈妈自杀过的。她记得上学时，有的时候写作业累了出来倒水喝，客厅里爸爸正揽着妈妈或者枕着妈妈的大腿，两个人在看电视，脸上是一样XING福满足的表情。

爸爸常说，这个家里妈妈老大，她老二。是的，爸爸是她的骄傲，是她择偶的标准——她出生的时候，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，爸爸为她取名牡丹，并且在家里拥有这套别墅后，种了满园的牡丹。

在某种程度上，建明是秋媛和牡丹的XING仰，如今她们的XING仰崩塌了。

3

连续多日，秋媛沉溺于回忆往事，她不相XING建明真的变了。

她坐在园子里翻旧日的影集。92年她和建明结婚了，照片里，她穿着大红的裙子，脸上是娇美和甜蜜，建明笑得傻里傻气的，仿佛已经完成了平生所愿，再无所求。

现在看起来，痛得如同生生剜下一块肉。

往后翻，是建明和她一起去了深圳。那已经是九十年代末，她所在的粮站和建明的供销社渐渐没落。

她总觉得这样下去，是在浪费生命，那样火热的时代，连带着一首叫做外面的世界的歌，不断地冲击着秋媛的心，她撺掇着建明下海，建明一开始并不愿意，但是却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，于是也停薪留职陪着她去了南方。

婆婆更恨她了。她觉得秋媛太不踏实，粮站和供销社都是吃铁饭碗的，干嘛那么贪心。

在他们离开之前的那一夜，她婆婆对她恨恨道：“你可真能作，我儿子为啥瞎了眼非要找了你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，非要去外面受罪！”

秋媛并不和婆婆斗嘴——这一点她是极明白的，她霸占了人家儿子的爱，就陪个笑脸罢了，反正建明的心在她这里。

建明果然跟他妈说：“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，少操点心，不是说了吗？儿孙自有儿孙福。”

的确，他们赶上了火热的欣欣向荣的时代。最开始不过是在深圳开了个大排档，人气旺的地方总有无比的发展潜力，渐渐做大，做强，那时候他们家乡的旅游业已经发展起来了，掘到第一桶金的他们回到老家开了一个经济XING宾馆，又接着开了两家连锁店。钱是不缺了。

然而在这满眼繁华的花园别墅，秋媛竟然最追忆的是他们初到深圳的时候，为了省钱，两个人只中午吃一顿饭，一份盒饭。建明总把素菜挑了吃了，满眼溺AI地看着她，她道:“你是男人，你要吃肉才有力气。”

建明道：“可是你要生娃啊。”

之前在老家的时候，秋媛怀过两次，都因为身体原因自然流掉了。为此，婆婆给他秋媛各种脸色。

那时候，那时候建明的心在她一个人身上，容不下任何人对她半点指责。

秋媛第二次流产后，听见婆婆说：“我这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！”

只听建明怼过去：“也许您一辈子都没孙子了。”

秋媛听到婆婆委屈地小声啜泣，不忍心，出来抱住她，道：“妈妈，你别听他的，我还年轻，还有很多机会呢。”

婆婆哭的更厉害了！

秋媛瞪了建明一眼，示意他过来。建明才过来对他妈说：“秋媛说得对，我们还年轻呢！您老一定会有孙子的。”

回老家的第三年他们终于有了牡丹。建明欣喜若狂。婆婆也因为牡丹的到来，与他们缓和了关系。

牡丹受家庭影响，大学学了酒店管理，去瑞士拿了硕士学位，在本市最高端的酒店做管理，与同事秦安结了婚，和和美美，像极了当年的她与建明。

可是从那天晚上开始，一切都变了。秋媛已经活成了间谍片的主角，她心心念念想知道建明手机里的秘密，比如，那个女人的真名是什么？住在哪里？长得什么样子?比她漂亮吗？她是靠着什么偷走了建明的心?

而建明看护手机如同看护国宝，二十四小时不离身。

离心离德。秋媛想起这四个字，可是她不甘心。

他们拥三十年的恩AI史，她怎么甘心。

秋媛越看，越觉得心如刀割。

合上影集，准备上楼进卧室，却不想听到建明的声音，她听见他亲热地叫着：“老婆！”

秋媛以为他在喊自己，心里一喜。却在楼梯上看到建明正对着手机，花痴一般谄媚地笑着。

不由怒从心头起，正要冲上前，夺下建明的手机，却又冷静下来，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，并且悄悄拿着手机录了下来。

只听建明道：“我怎么不早点遇见你呢。我身边没有一个是善解人意的。”

秋媛屏住呼吸，又听建明道：

“在我心里你才是我老婆，家里这一个，吃着我的，用着我的。还天天监视我，不放心我，半夜里起来查我的手机。

我的那个老娘就更别提了，钱可比儿子值钱多了，我爸走的时候，留下的金银细软，还有他们的房子，半点也没给我。丫头啊，丫头就是个讨债鬼，白眼狼，除了找我要钱的时候，跟我一点感情也没有！”

秋媛再也听不下去了，“咚咚咚”跑上楼，就去抢建明的手机。

说那迟，那时快，建明赶紧护住手机。一边紧紧攥在手上，一边朝秋媛吼道：“你是监视狂吗？整天这样跟踪我，监视我！”

建明的眼睛血红，一张脸穷凶极恶，仿佛要将秋媛生吞活剥一般。

秋媛气恼伤肝，道：“你也太不讲理了，我本来只是上楼，根本没想要监视你。再说，身正不怕影子斜，你如果心里没鬼，干嘛怕我监视？”

其实，更诛心的是，建明将她和牡丹讲得那么不堪，他连他的亲娘都讲得那么不堪。

就是为了讨好那个小三吗？

4

丁家奶奶正在家跟着录音，咿咿呀呀唱京剧，她住在老房子里，房子离儿子家步XING只有15分钟，她身体还算健康，退休工资足够了。

儿子一家生活富足，孙女已经嫁了可心的丈夫，她没有一点不满足的了，在她看来，现在即是她人生中最美的时光。

可是她的美好时光马上就要过去了。

一段《贵妃醉酒》还没唱完，手机就响了，她未接听，想等唱完，可是手机不依不饶。她只好停下来，是孙女牡丹的。

“奶奶”，牡丹道：“您快过来，爸爸打了妈妈，还跟我吵呢！”

丁奶奶一听，太不可思议了。儿子打媳妇，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。她立即关掉录音，朝儿子家走去，不过十分钟路程。

她到的时候，建明不知所踪，秋媛躺在床上。头是破了，涂了紫药水，眼里流着泪。原来建明和秋媛吵着吵着，建明就动了手。

秋媛打电话让牡丹回来，牡丹匆匆回来就看到建明正拿起一摞书朝秋媛狠狠扔过去，牡丹拦没拦住，感觉爸爸像是疯了似的，她吓坏了，赶紧打电话给奶奶。建明仿佛才清醒过来，骂骂咧咧走了。

丁奶奶问秋媛：“怎么搞成这样？”

秋媛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，道：“他外面有人了？我这段时间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。”

边说边打开手机，让婆婆和牡丹看手机中的视频录像。

听到那些无情的话，牡丹的心碎裂成片，她从未怀疑过爸爸对她的AI，爸爸是她的偶像，如今被爸爸唤作白眼狼，的确有一种三观尽毁的崩塌感。

丁奶奶只是比她们老道，儿子的话实际上是否定了她对他的AI和付出——她死后，那些东西不还是他的吗？为什么那么急？

三个女人为着这同一个男人伤心，一同流下了泪。

丁奶奶干脆搬来住了，她怕儿子打媳妇。然而，建明干脆不回来了。

而秋媛依然放不开，她想建明一定是到了中年危机，才这样做的。他怎么可能不AI她了呢？那时候，当他洗了胃，从昏迷中醒来，看见坐在旁边流泪的她的时候，那眼睛里的欣喜与深情，她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。

旧欢如梦。可是秋媛不愿意承认梦已经碎了。

5

当然，不承认梦碎的还有牡丹，她记得座在爸爸的肩上，记得爸爸拉着她的小手，还有这四月里，姹紫嫣红的牡丹园啊，都是爸爸对她的AI。爸爸说她是白眼狼，她后来想，男人为了讨好自己想得到的女人，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是可能的。

所以，那也许不是爸爸真正的意思，爸爸也许是倦了，三十年一成不变的生活，也许爸爸厌倦了，他终会回来。

牡丹决定将那个女人找出来，跟她谈谈，或者给她一笔钱，让她离开爸爸。然后爸爸回来，家还是家。

或许牡丹的童年太过温暖，她虽然结婚了，有了自己的小家，却对自己待了二十几年的家深深眷念。有的时候，梦里醒来，分不清东西南北，还以为在自己的闺房里，楼下就是盛开的牡丹。

建明不回家的这几天，牡丹问他在哪里，他说在他家的自营宾馆。

牡丹下班后，便去了那里。正要进大堂，看见建明衣冠楚楚出来，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，那女人大约也就比她大不了多少，化着浓妆出来，左顾右盼，趾高气扬，烫着大波浪，穿着超短裙，完全不是秋媛那样的温柔端庄。

牡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幕——父亲居然带这个女人双宿双飞，她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庞，她径直走向那个女人，向她喝问道：“你是谁？凭什么住在这里？”

那女人不认识牡丹，只是一声娇嗔，道：“建明，这人是谁啊？”

建明看到冲到面前的牡丹，顿时红了脸。

只听牡丹说：“爸爸，这是怎么回事？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妈妈疑神疑鬼吗？今日让我亲眼看了，你还怪妈妈吗？”

建明立即将那女人护在身后，说道：“大人的事你别管！”

牡丹看到建明第一反应竟然是护住那女人，更加愤怒，她伸出手想打那女人，却如何也够不着——她爸护得紧。

牡丹气不过，不依不饶，瞅准了，对着那女人的小腿，狠狠就踹了一脚，那女人“哎哟”一声，然后牡丹听见自己的脸上一声脆响——建明竟然打了她一巴掌！

牡丹发疯了，她的爸爸，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爸爸竟然为这个女人狠狠打了她!牡丹当即大哭起来。

她问他：“你还是我爸吗？你为什么要这样？你为什么要背叛妈妈，背叛我们的家？”

说罢，泣不成声。刹那间，建明似乎也有些心软，然后似乎又恼羞成怒，道：“都是你妈妈逼的，你妈妈监视我！”

牡丹在那一瞬间，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负责任肯承担的爸爸了。明明是他出轨在先，妈妈才开始不XING任他，他却将脏水泼在妈妈身上。

牡丹还是不死心。她问：“如果秦安也像你这样的，你觉得我会相XING他吗？你认为我该怎么办？”

建明沉默片刻道：“忍一忍也就过去了，一辈子很快！”

这句话是压倒牡丹的最后一根稻草，爸爸已经不AI她了，即便是她受欺负了，他也懒得问，而是让她忍一忍！

牡丹觉得自己一败涂地，她跌跌撞撞回头，听见那女人得意地喊：“白眼狼！”

牡丹心中一阵绞痛。

爸爸不护着她，她只有落荒而逃。

6

自从上次牡丹打电话说建明打了秋媛，丁奶奶就害怕手机响。

她害怕还有什么意外地消息让这个家毁掉。

然而，怕什么来什么。

晚上九点多，她和秋媛都各自休息了，她的手机响了，是秦安的。接起电话，是秦安的哭泣声，她心里一惊，但尽量温和地问道：“小安。怎么了，你慢点说。”

秦安道：“奶奶，是牡丹，牡丹吃了过量的白加黑。”

丁奶奶大骇，她想起30年前，建明也做过同样的事。

她急问：“现在牡丹在哪里？”

秦安道：“我们正在救护车上，我不敢告诉妈妈。奶奶您现在来医院吧！”

丁奶奶的心揪成一团，她知道牡丹这么做是与那天被建明打了一巴掌有关——牡丹回来告诉她了，她正准备去找建明也给他一巴掌。现在来不及了，她恨她的亲生儿子，是真恨。

她看到秋媛这些年对这个家庭的付出，也看得到秋媛实际上是很有眼光的——那些不早早寻找出路的供销社、粮站的人，比如家辉，如今跟秋媛的日子是天壤之别。

更重要的是秋媛是个负责任的人，就算她们最开始是敌对的，秋媛也恪守了一个做媳妇的职责，她的生活起居，或是生病看医生，都是秋媛负责，建明并没有做过什么。

可是建明要把他苦苦争取来的家庭再狠狠毁掉。

她怎么不恨！

XING好及时送到医院，牡丹终于醒了过来，她看到秦安和奶奶，第一句是：“我以为我死了，会让他回心转意。”

奶奶抚摩着她的脸，道：“你死了，让小安怎么办？让你妈和我怎么办？”

牡丹又道：“他不AI了，他为了那个女人打我。我想不通，想不通。”

秦安只是泪流不止，道：“都怪我，昨天不应该回来晚了。”又道：“他是AI你的，不过糊涂了，还有我AI你，还有奶奶和妈妈AI你。”

看到牡丹醒了。丁奶奶立即打电话让秋媛过来。

秋媛想到父女俩相隔近三十年干了同样一件事，缘由却千差万别，一个为了AI，一个为了失去AI，百感交集。

如花美眷，似水流年，她也渐老了，曾经的恩AI也变质了。她真真切切认识到，她必须要认清现实了，建明真的不AI她了，也不再AI她们的家了。

是要了断了。

秋媛决定离婚，房子过户给牡丹，丁奶奶当然答应，她说的房子将来也是牡丹的，断断不给那个小三。

三家宾馆，一人一家。

就这样一个家散了。

丈夫去洗澡后手机响起，替他一接后，我三十年走婚姻到头

7

牡丹出院后，去看了心理医生。方知自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。

她的死结是，爸爸是的确AI她和妈妈的啊，可是明明那么爱，怎么会变呢？又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？他还会变回来吗？

心理医生说是她强烈地将自己带进了妈妈的情境，承担了妈妈的痛苦，那种痛苦将她压得喘不过来气，令她抑郁。

秋媛不是不痛苦，但是得知牡丹生病后，她爆发出一个母亲的强大力量，要治好女儿的强烈愿望压倒了失去AI情和被背叛的痛苦——她竟然淡然了许多。

过去的就过去了，再也不会回来，就像是一个过程，结束了就结束了。

丁奶奶心里的痛苦并不比牡丹和秋媛少，甚至更多——她毕竟给了建明生命，抚养他长大，她对他的AI和了解，比秋媛和牡丹都长得多，可是她依然决然地选择了和秋媛一起生活。

建明怨她：“你到底是我妈还是她妈？为什么胳膊肘朝外拐？”

丁奶奶听了这话，知道儿子是真的混蛋了。他已经不知好歹了，争辩无益只是她也纳闷，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混蛋的。她百思不得其解，只能怪人世无常。

有一天她去看牡丹，牡丹精神好了许多，却依然非常忧伤。

丁奶奶将牡丹的手放在手心里，道：“牡丹啊，我知道你爸的事情毁掉了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。但是这世界就是一直在变啊，你看，你爸跟你妈结婚的时候，我是最反对的，可现在你妈却像我的亲闺女一样。

你爸以前是好爸爸好丈夫，可现在他不是了，我们就不要再问为什么了，这样不仅找不到答案，也让自己更难过。眼睛朝前看，你妈都接受了，你也要接受。至少比在家吵吵闹闹好吧。你就当一切都有保质期吧，你爸对你们的AI保质期到了。”

这一句话如醍醐灌顶，是的，就当保质期到了。

牡丹慢慢接受了爸爸不再AI她和妈妈的事实。这世间第一法则就是变易，哪怕像爸爸那样深情的男子也会变了心。

她常对秦安说，我们在相AI的时候，就一定好好AI。即便以后发生了什么，也不要怨怼。

管他以后怎么变化，最最重要是当下。以上图文均来自网络.如有侵权请告知删除